凌先有：夕阳唱晚向晨曦

——读陈自强《夕阳唱晚》

文：凌先有

陈自强是我的老司长。两年前，他来到我办公室，告诉我他退休后写了不少诗，主要是为了记录生活，抒发情感，让退休生活多一些情趣。他希望在他的诗集出版时，我能为他的诗集做个序。我笑而不答，“岂敢岂敢”没能说出口，一是怕让老领导失望，二是担心影响他继续创作的热情。两年后，他突然打来电话，告诉我他的诗集《夕阳唱晚》已经送出版社，就等我的序了，随后发来他的诗集电子版。我心中既惊喜，又忐忑不安。惊喜的是他的诗既有很高的境界，又有深邃的情感，不安的是我很难承担起他的重托。平时太忙，没能抽出时间，只有利用中秋假期，完成老司长的嘱托。

诗是诗人自然情感的流露，是心感于物的结果，既源于生活，又能表达自我感受。陈自强的诗是他退休生活的写照，也是他内心意象与情趣的结合。“喜得今日赋闲去，难舍人教好家园。与时俱进做实事，公道正派可对天。但愿事优人长久，在职退休心相连。老骥伏枥志千里，夕阳唱晚乐陶然。”这是陈自强老司长《退休感怀》中的一首诗。这首诗表达了作者退休时对单位的“难舍”、对在职时“做实事”的坦然、对退休后“在职退休心相连”的愿望、以及自己“老骥伏枥”“夕阳晚唱”的意向。退休后无论如何生活，重要的是增添生活的情趣。诗的意象与情趣起于在沉静中回味过来的情绪。有见于物为意象,有感于心为情趣。“小楼昨夜听春雨，庭院今晨观茶花。阳春三月风光好，神州万里迎朝霞。党民同心战魔障，兴哉伟哉大中华。百年变局帜何在？天道轮回到我家。”在《天道轮回》中，作者从阳春三月的春雨、茶花、朝霞等美好的自然物象中感悟党和人民同心战胜新冠肺炎疫情、高擎伟大旗帜、共创中华复兴大业的愿望。诗歌不能只停留在展示一己之私，而是应该自然地、合乎逻辑地超越历史之悲，上升到对国家民族的大悲悯。陈自强的诗不是简单的兴趣爱好，其中不仅蕴含着修身养心，也包含着深厚的家国情怀。他在《致敬戍边英烈》中，热情讴歌戍边战士的爱国主义精神：“神圣疆土守护神，雪域高原献青春。朋友来了敞怀抱，豺狼来了勇扑身。强大祖国作后盾，寸土岂能让他人。为有牺牲多壮志，血洒昆仑驻英魂。”在《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》组诗中，表达对党的一腔热爱之情：“南湖红船领航程，涅槃重生见彩虹。巨手开创新时代，大党百年梦正浓。构建命运共同体，扫除一切害人虫。万方乐奏民欢乐，唱支心歌给党听。”陈自强的这些诗作，已经不仅是个人内心意向的情趣，而且包含了对党和国家、对人民领袖、对中华民族复兴大业的深沉的大爱情怀。

诗歌是诗人精神世界的产物，而水是生命之源，水在滋养生命的同时，也滋养了诗人的精神世界。著名诗人吉狄马加说：“水、河流是中国诗歌的永恒意象。”历代作家诗人不仅因水而乐,还因水而生咏叹,创作了难以计数的精彩作品。陈自强毕业于北京水利水电学院，毕业后留校担任团委书记、学生处处长，后来任水利部人事劳动教育司副司长、巡视员，中国水利教育协会常务副理事长，江河水利开发中心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等职务，现在还担任着华北水利水电大学校友会名誉会长。作为一个终生从事水利工作的人，水为诗人营造了一个巨大的空间，让诗人寄托梦想、放置灵魂、探求生命的本源。他在《七十感怀•夕阳唱晚向晨曦》中写道：“上善若水结水缘，政事社企皆登攀。献身水利修水品，此生乐以水为鉴”。“上善若水”是老子《道德经》里的一句话，其意是美好的道德像水一样，源远流长、生生不息。作者以水为鉴、以水为师、以水明志。水孕育了人类文明,人们在治水、用水、管水、赏水、护水过程中，创造了丰富的水文化，凝聚着人类的智慧，体现了人类在思维、情感方面的创造性，并对人类社会生活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。在《寻访灵渠》中，作者对我国古代水利工程赞叹不已：“秦将史禄修灵渠，铧嘴陡门有秦堤。连接湘江与漓水，沟通长珠两水系。三大水工北长城，华夏一统成大局。感叹先人大智慧，复兴路上当努力。”作者对水和水利工程的意象，也体现在他对现代水利工程的无限深情：“引沁济莽渠，飞瀑从天下。五龙口常开，沁水育桑麻。湖水深碧净，湖光映晚霞。高峡出平湖，巍巍立大坝。”（《梦回沁龙峡》）“郑东新区美，唯美有龙湖。水阔龙腾飞，水滟风起舞。五湖连十河，湿地作肺腑。如意坠其南，璀璨夜明珠。”（《唯美有龙湖》）作者在这些诗作中，毫不掩饰他对水和水利工程的深情。

其实，诗和水所隐含的“形而上”精神意蕴，就完全代表了人类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。墨西哥诗人于尔格•奥尔特加说：“如果说水是生命的摇篮，那诗词便是精神的摇篮。诗词和河流就是两条平行线，它们浇灌着干涸的灵魂，滋养着人们所居住的大地，以及人们所果腹的食物。”水能给我们浩瀚的完整体验，只有诗歌、文学才能将这一体验进行记录、表达和传承。作者在诗中慷慨讴歌：“水利万物而不争，水育生命源无穷。水润大地春常在，水美中国惠民生。水扬清浊能自净，水映夕阳分外红。水脉沉沉贯南北，水文千载中华情。”（《敬水》）作者一生学水、爱水、事水、敬水，对水和水利工程挚爱至深。这种情感，浸润在《夕阳唱晚》整个诗集之中。

人生的真谛是追求诗意的生存。中国人赖以生存的美学精神主张，应让每个人的生活与心灵因诗意而充满丰盈。随着时代的变迁，国人开始从“安土重迁”的“黎民之性”，开始转变到更广阔、更宜居的地方去“适彼乐土”。巴尔扎克说“海居人生才是享受人生。”陈自强退休后一直过着候鸟式的生活，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海南的大海边度过的。在他的《夕阳晚唱》中，不少篇章记述了他的海居生活，比如《海南欢乐过大年》《半岛喜忧》《鳌苑寄情》《雅舍感怀》《邀陈庚寅至海南》《夏日博鳌湾》《举杯邀月》等，无不道出了对海居生活的惬意。在《雅舍感怀》中，他远离城市喧嚣：“窗外竹影婆娑，门前彩蝶舞过。院内桂花飘香，墙边角梅红火。厅堂邀友品茶，兴致赋诗放歌。携妻观海听涛，慢享幸福生活。”与妻子在海边雅室谧境之中赏梅闻桂，心旷神怡；在妙曼的婆娑竹影之中观海听涛，享受生活，诗意直抵心灵海居原乡。“旭日东升照碧海，波光粼粼映兰天。晨练漫步观潮退，脚印串串留沙滩。”（《旭日东升》）“微风轻拂博鳌湾，千堆雪白涌沙滩。儿童踏浪追逐戏，靓女跳影湿裙衫。”（《夏日博鳌湾》）在他眼里，海南的草木、沙滩、游人，都带着蓬勃的生命，整个岛屿都诗意盎然。在《海南避暑》中，诗人记述了自己一天的海居生活：“晨披朝晖林间走，树下习文墨韵长。午间日烈紫外毒，小酣静卧空调房。泳池泡游午休后，间或大海冲浪狂。邀友对弈动归静，绿茶沁香体自凉。绿掩竹影鸣翠鸟，香诱晚霞醉夕阳。饭后慢走七千步，行到水穷处豁朗。更衣屏观天下事，坐看云起时思量。忽闻琴声唱明月，美曲伴我入梦乡。”他将平凡的日子，过成一种从晨曦到黄昏的诗意栖居。诗意在这里突破了单纯的文字性的表达，融入到诗人日常的海居生活当中。这份自在闲适，是静谧温软的海南山水孕育而来的，在一呼一吸之间，也在诗人心头静静地流淌。

法国著名的象征主义诗人斯特芳·马拉美强调：“诗应该从人类的心灵中撷取种种状态，种种具有纯洁性的闪光。”陈自强这本诗集中，有不少诗是对自己的生命状态、对亲情、爱情、友情的叙写与思考，诗中饱含了他的回忆，他的乡愁。他在《七十感怀•夕阳唱晚向晨曦》组诗中这样写到：“少小贫寒甜中苦，勤奋求学苦中甜。修正根基经风浪，镰锤旗下高举挙。”“人生七十古来稀，如今九十不稀奇。两个百年中国梦，夕阳唱晚向晨曦。”陈自强的诗很少有繁芜的语句出现。他的诗率性而明朗，诗意自然性的表达，把抽象的时空回忆具体化。在《回庆华兄》中：“敬茶敬酒敬庆华，仁兄仁义仁爱发。盼望盼聚盼康健，观海观山观梅花。碧水微波知早春，杨柳曼妙醉飘洒。寒鸭喜戏春江暖，欲待衔泥紫燕家。”他的精神寄托于大自然“碧水微波”“杨柳曼妙”中，归属于自身天真率性、崇尚自然、回归本我、展现内在的精神实质。在《回杨柳二位仁兄》中：“蓟州沪上海南岛，老夫聊赶少年潮。和诗对歌自由舞，同向毒疫齐挥刀。待等云开雾散日，夕阳唱晚再相邀。上海嗨罢盘山游，观海听涛来博鳌。”诗人把自己的生活现实、心理现实和当下的社会现实融为一体，以自己的意象去感知和把握当下自我，把握这个全民同心的时代；“己亥残冬盼春雨，沐雨栉风驱毒瘟。”“终信华陀当世有，妙手回春喜相逢。”“待等疫过朗朗日，万家兴会更无前。”诗人在观察、参与和期待生活中，表露出对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坚定信心和乐观的情绪。

陈自强在《长相思喜相逢》《送善邻回京》《中秋节回乡探母》《敬贺夫人七十岁》《示儿》《以衣结友》《答成炳仁兄》《与老同学杨庆华丶柳德升对诗》《答生友问安》《答王浩•师生情深》《问道识三忠》《向陈老师鞠躬拜寿》等诗篇中，充满亲情、友情、爱情、师生情，情深意浓，跃然纸上：“邯郸情，京都情，情到海南博鳌行。师生喜相逢。水攸攸，爱攸攸，珠水海南胸中收。夙夜在公酬。”(《长相思喜相逢》)诗人用词简单，没有精心的雕琢，也没有华丽的辞藻，但却感人至深。其实，真实的情感无须装饰，诗的第一要素只能是“真”。在陈自强的诗集中，既有人生感悟，又有对亲情、友情的眷恋，对往事的追忆，对日常生活的热爱和珍惜，对时光流逝的叹喟和对美好人生的追求等，无不表达了他的真情真意，让人感受到他心态的积极、情感的宽度和情怀的温度。正如他在诗中所说：“莫道桑榆近黄昏，且把夕阳作朝阳”“老牛不言桑榆晚，桃花源里亦耕田”这是多么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！

“人生七十古来稀，如今九十不稀奇。两个百年中国梦，夕阳唱晚向晨曦。”（《七十感怀•夕阳唱晚向晨曦》）我希望陈自强浓浓的诗意，能增加横向联系，给退休生活带来值得期盼的目标，继续以积极向上的心理，为诗意生活开拓更为广阔的空间。继续以诗意做根基，放大人生幸福，以对世象的感受力追逐梦想，不断向澄明之境攀登，用诗歌传递、传承、传播爱的力量。夕阳唱晚向晨曦，自有为霞尚满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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